三个人的晚餐沉闷得像是屋顶压在了他们的头上,妈妈老是若有所思地把头扭朝一边,好像很厌恶眼前的饭菜似的,且吃得很慢很慢。
余江平低垂着头,眼里不时流泻出紧张和慌乱。
罗雪玲最完蛋,吃得像在数米,嚼块青笋竟然会脆响得过分,偶尔汤勺碰到碗边,筷子不小心敲到碗沿上,都发出让她心惊的爆响声……
从小到大没在父母面前犯过大错的她,一下子陷到错误的沼泽里,她痛苦得快喊救命。
突然听见妈妈说:“玲玲,等会你得领我去找个招待所住下。”
余江平反应极快地接过话:“厂里就有招待所,不远,我们吃完饭就去吧。”
罗雪玲讨好地看着母亲,连声附和:“是的,是的。”
余江平脚轻手快、快速麻利地收拾完碗筷,三人即前往招待所。
战战兢兢地走在母亲身边,残阳如血笼罩着街道,把人影拖得老长八长,苗条单薄得让人担忧。
这是江城七月天中最美好惬意的时光,如火的骄阳已退下,带着凉爽的微风轻拂万物,白天被晒得趴下了的树叶和小草,现正精神焕发地做运动,睡得同石块般的各色叶子花也锻炼得起劲……
但罗雪玲实在轻松不起脚步,身上热汗涔涔,脚下步履艰难。
走到招待所门前时,三人都因终于结束了这长长压抑的旅途而庆幸似地轻轻舒了口气。
余江平更是迫不及待地冲到前台为老岳母办理入住手续,又十分殷勤地带领她们进房间,房间里的空气总算不再凝滞不动。
顺着缓慢悠然移动的空气,罗雪玲轻声说:“妈,明早你就多睡会儿,我得先去趟学校,中午我来接你。”
妈妈漫不经心得有点夸张地说:“你们忙你们的吧,我自己会安排。”
两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老是围绕着妈妈今晚都在想些什么、明天妈妈又会怎么说等等话题展开一次又一次的讨论和联想,结论性的语言碎片像雪花般飞落一茬又一茬,却都在刹那间化成了水……
第二天中午,任何蛛丝马迹的变化都不会被忽略掉的罗雪玲,从妈妈的眼神里观察到,幽愤和冷峻已被平静和坦然代替,妈妈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妥协了,总之暴风雨已经过去。
她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胆气随之恢复了三分,说道:“妈,其实,其实余江平这人很好的,人能干,又能吃苦,对我也好,几年来,我们一直相处得很融洽,所以我……”
妈妈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玲玲,事已至此,妈妈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只是你要想好,这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是闹着玩的,人说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决定嫁他了,那将来是苦是穷,也只有自己受了,我们在世时,还可以接济一下,等我们眼睛一闭,听不到也看不到时,那是想管也管不了了,你可得想清楚啊!”
字字惊心的提醒对罗雪玲来说不过是场毛毛雨,仅仅打潮了她的眼睛而已,她越加坚定地说:“妈,我早都想好了,如果这辈子不嫁他,那我就再没什么幸福可谈,哪怕从此让我天天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住豪宅大院,我也只会觉得人生无味,活着没意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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