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       感

壹

       轻热、重咳。整个冬季，几乎就这样一日一日过了。

       昨日傍晚，远处几声响雷，不如昏暗空荡的病室里的一阵咳嗽来得震耳。

       黄昏的雨，下着，下着，被新亮的路灯染黄，被初降的夜色抹了一层灰。淅淅沥沥的，在窗外浓密的小叶榕树的近于墨色叶上轻响，树下的行人脚步并不匆匆，任雨水微湿了冬衣。这样的细雨，就是落在撑开的伞面，我想也一定不会急着滚落，在人们的眼前亮一道疏疏的帘。

       今年的雨，有如留鸟，常在你预想得到或预想不到的时间、地点，在静寂的深夜，在早晨上班的路上，在午后骤暗的窗外，在黄昏的林草之间，时时去了又来，来了偏偏又不多歇一晌，让人说不上爱，也道不得怨。

       只是这雷声，上一次响在何时候啊？是不是有如候鸟，那“来不打春，去不过秋”的燕子啊。海鸥，也是候鸟。它们从千里之外的寒地飞来，是从天而降的精灵，是高原明湖的快乐使者，不过它们在这儿只是临时浅居，是当地人的贵客。而燕子，从来就和那湖上的飞鸥不一样。堂前、檐下，有人家的地方就有轻快的身影，几千年，几万年了，年年来了又去、去了还来，是飞过天边的游子，也是永远眷恋着家的游子啊。

       这雷声，也如燕子。只是你的家在高山，在远地，在比山还高、比地还远的天际，只有天地之间，才容得下你。我知道，你的身后不远处，隐隐的是春的消息，那春的使者——燕子，一定伴着雷声，携着春意正在赶着来了。

       ——半夜，偶尔几回阵咳。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