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十年之四:麻园
黎军
发布于 云南 2019-10-08 · 1.7w浏览 19回复 49赞
      再十年  麻园
     
      麻园是个地名,本身名不见经传,但因为老云南艺术学院、昆二十四中、工人医院、丰宁小区对其呈包围之势。
      既然艺术学院,必须艺术氛围,这里不仅有千娇百媚的少女舞者,更有英俊神武的民族后生。我有幸租住在这个特殊的城中村落,常听歌声优扬,琴声缠绵,目睹俊男靓女、奇装异服与我擦肩,这里地理优势明显,虽属典型的城中村,却又有别于其他城中村。
     住这里,我喜欢,嘘!不仅是美女,关键更喜欢这点艺术氛围。

     村子与艺术学院咬合紧密,唇齿相依,校在村中,村在校里,别人叫着城中村,我觉得它应该更名校中寨。
      我在此寨深居十年整,麻园情结丰富。

       在这个早已没有丝毫可以耕种的田地的村子里,原始味道和现代气息在这里激情碰撞,和谐共荣。
      装束很云南的老人就尽在不言中了,连那些大多尚不算老的本地女人,也沧桑满面的裹头巾,系围裙,她们似乎大有如果不贴此标签,就枉为云南人的架势,常跟艺术院校靓丽时尚的女生一道出现在麻园错综复杂的某个巷口,让你感觉时空错落,恍若穿越。看得久了,又相映成趣,自成一脉。

      云南地处高原,那些种过地也早已失地的本地爷们,超强的紫外线好以他们为载体或归宿地,他们又好像视这种光线为朋友,就算无地可种,出门钓鱼闲逛,也坦然相向、赤膊相迎。
       原来云南的阿黑哥,是在高原火辣的阳光炉里炼制而成。
       他们不出门的时侯,就倚门而站、双手抱肩,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婆娘和那些风姿绰约、嗲声嗲气的女大学生在他们眼皮底下穿梭。
       我打赌他们晚上搂着婆娘睡觉,脑子里一定想的是租住在他家一楼或二楼三楼的某个女生。婆娘依呀哼唧,他们也就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淫意淫,也和美甜蜜,也相敬如宾。
     逢休息,我也似笑非笑观察这些景象,然后静下心来,让感觉在心灵荡漾,让情节在脑海盘旋,让笔尖在纸上滑过。
     与艺术学院毗邻而居,听学生宿舍飘来的各种琴声、练歌声,看麻园巷道两侧摆放的各种素描、写生画,再呼吸些在学校上空弥漫的校园空气,加之本身又喜好涂涂写写,于是也自我感觉的带了些所谓的艺术气息。
      有没资格谈论艺术先不管,但这并不影响我对艺术的挚爱。比如悦耳的音乐,妙曼的舞姿,苍劲的书法和传神的绘画。
     
       但逢艺术学院有各种形式的演出,我一定前往观瞻。偶遇大厅座无虚席,就算趴窗也必须一饱眼福、一饱耳福。动情处欲击掌欢呼,憾孤掌难鸣,好几次忘记身处险境,要腾出抓栏杆的手来鼓掌叫好,几欲跌落花丛,那种兴奋迅速掩盖那种狼狈,尔后重新紧握,继又专注如斯。
      我的自以为是的歌声,可能某些部份也缘由在这里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但终究没占天时地利人和之象,有马无伯乐,以至停留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层次后便再无突破。在年龄和层次相当的朋友圈里,我象一只没有老虎的森林里的猴子,暂充霸王,可如果跟那些八O后九O后OO后的后生去歌厅K歌,恐怕也只有抽刀断水、借酒浇愁的份了。
      那个所谓稳定的层次,就是尽唱些蒙一层华丽面纱的“经典”,久唱不衰的老歌。这些“经典”,小年轻们通常是不屑一顾的。

      住麻园还有原因是这里老乡众多,有活干时大家可以你我相互帮扶,没活干时大家又能彼此串门聊天。
     世纪之交,政策利好,大家日子相对略有起色,思想观念也随之升华,于是个个都带上老婆孩子一起外出打工,既解相思之苦,又能相互眷顾。
     孩子们最开心,麻园那些七弯八拐的宽窄巷子被他们玩得滚瓜烂熟,如果遭遇父母的责骂或追打,他们一定让你难觅其踪,以至不了了之。嬉闹间,哭哭啼啼、嘻嘻哈哈、争争吵吵、分分合合。
      媳妇们最享福,上午相约菜市,下午邀约牌桌。那些本地婆娘,尤其那些来自地州县市的云南女子,常相互调侃,说嫁人就嫁四川人,看她们个个油光水嫩,轻松自在,且一生就做三件事足矣,陪男人睡觉,给他们生娃,帮他们做饭,还让男人们言听计从,唯她们马首是瞻。
     不过她们有时也象孩子,偶尔也哭啼嘻哈,继而又争吵分合。

      我们男人帮,忙时早起晚归,自行车铃儿叮当,衣袂飘飘。遇淡季闲时,会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某个既定巷口的小商店门前,然后不打草稿狂吹猛侃,小到鸡毛蒜皮,大至宇宙太空,还谈美利坚藐视联合国,英吉利跟班攻打伊拉克。
     闲太久媳妇们买菜就压斤扣两,两天一包烟的政策说要修定成三天一包,酒罐子要么见底或干脆失踪,脸色风雨雷电变幻莫测,看来四川老婆并非传言一生只做三件事啊!
     
      重庆陈氏四兄弟来昆时间早,人脉广泛,资历老练,根基雄厚,典型老麻园,人称“陈氏四雄”。
      四雄中最拽不过陈老大,那些年中文传呼、砖头大哥大就一应俱全,一年四季鲜有淡季之说。有点资本但毫无姿态,不登高也装望远。老乡们将话题侃到江郎才尽后,又想改变伙食,就争相巴结他,欲谋得活计来渡过这“饥荒之日”。
      陈老大照常望远,或索性看天,嗯啊了事。
     我咬牙装了十个从千里之外的老家带来的松花蛋,瞅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开了个饭馆的一楼的后门一闪而入,摸索着上了陈大雄租住的四楼……

      第二天,我在老乡们羡慕嫉妒的眼光里,屁颠屁颠跟着陈老大如愿以偿。

      在我跟随他的日子里,我费解他除了手艺还马虎将就外,凭什么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没文化、病秧子、牌鬼、小气、迂腐、古板、自高自大,基本是对他全部的概括。比起我哥,他差十万八千里,那他又为什么能高人一筹呢?很简单,我分析他不过来得早、竞争小,不过是在那特殊时代的一种特殊产物罢了。
我断定他迟早会淡出装饰行业,惨遭另一个时代的无情淘汰。因为他不懂得更新换代、转型升级。要相信,不懂得更新换代和转型升级个人或者集体终将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

      果然,两年后,他从麻园神秘消失,连他另外三个兄弟都不肯告诉我们。自此,陈氏四雄少一雄。闲言碎语中,说他好几个工地因各种原因停工返工,麻烦不断,他输不起钞票,顶不住压力,就惜别昆明,告老还乡去了。
      老二老三我们只相互认识,无交往便不作评价。老四曾与我隔壁邻居两年,也不深交但觉谦逊有礼,我们常笑脸相迎,礼仪相待。他老婆生性爽直,对娃娃管教极其严格,骂人时惊天动地,打人时地动山摇。

      邓氏三雄在我们老家是房前屋后的邻居,大雄因曾与小平同名,大家谓之主席,性格稳重,火侯老道。排老大,称主席,实乃当之无愧,实至名归。二雄看似憨厚,实际心灵手巧,聪明智慧,做事又快又好,我曾同他一道干活,在做事细致和善找窍门的习惯上让我受益非浅,可谓半个师父。三雄与我属光腚伙伴,略比两个哥哥率真耿直,做事雷厉风行,果敢利索。且相由心生,愈老愈深刻,极似其父。哥仨共同特点就是凡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如今均早已搬出麻园,在昆明混得如日中天,车房俱齐。
       我尤怀念他们的母亲,慈祥善良。儿时生活贫困,她家要是杀了猪羊,死了鸡犬,我们一准听见后门被她敲响,一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骨肉汤如约而至。可惜老人家如今驾鹤天堂,我祝她老人家在天上安宁祥和,安息千古!
       如今还住麻园的表哥王国娃,从宁夏银川到云南昆明,兜兜转转,我们似乎从不曾远离,但却又象是远在天边,他骨子里的傲气阻止我们血脉相连的交往。我们曾处同一起跑线,如今他认为我们哥俩稍强于他,他便固闭自封,不再愿意与我们往来。其实我想告诉他,你永远永远是我亲爱的的国娃哥,难道你忘了在外婆的任家沟,我们一起摸鱼捉虾,你追我赶的童年吗?
       
       一起住麻园的还有吊儿郎当的许氏兄弟,长相酷似哈儿司令的朱二娃;在昆明红极一时,并未华丽转身的郑平郑老板,他小舅子黄毛兄弟;痞子黄明,牛皮巫军,方脑壳建平……
      有的几年都朝夕得见,有的两三月便昙花一现。留下的大都已经芝麻开花,蒸蒸日上。走掉的大都还在游离挣扎,辛勤攀爬。
麻园,梦开始的地方。

       哪天,我想回去看看表哥,顺便再走走麻园。

黎军
才疏学浅偏好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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